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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明灯:一位九十五岁老人的高原长路——献礼西藏自治区成立六十周年

发布日期:2025-08-27 10:05 来源:陕西离退休人员服务管理中心 作者:

清晨六点,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驻西安办事处陕西离退休人员服务管理中心的3号楼302房间,在2025年这个意义非凡的夏天,早早亮起一盏灯。九十五岁高龄的刘殿功老人坐在电脑桌前,指尖在鼠标上微微滑动,屏幕上跳动着关于雅江下游水电站——这个自治区六十华诞重大献礼工程的最新报道。他戴着老花镜,眉头因专注而轻蹙,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清亮的光,仿佛要将屏幕上的每个字都刻进心里。这个出生在山西晋北山区的老人,人生轨迹早已与雪域高原紧密相连。从十五岁投身革命的少年,到扎根西藏水电事业的建设者,再到如今依然心系西藏发展的老者,他的生命如一条奔流的河,穿越战火、荒漠与岁月,始终向着那片雪域高原,并在自治区六十年的光辉历程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晋北星火:少年从戎踏征程


1930年,晋北朔州的风沙里,一个男孩在贫瘠的黄土地上睁开了双眼。十五岁那年,山河破碎的炮火声成了他成长的背景音,他毅然投身革命洪流,瘦弱的肩膀过早地担起了家国命运。当解放的号角吹遍神州,他随队伍南下,最终扎根在古都西安,成为新生的陕西财政部门里一位沉稳干练的业务骨干。窗外梧桐枝繁叶茂,办公室算盘珠声清脆,妻儿承欢膝下,父母安康在堂,岁月仿佛沉淀成一杯温润醇厚的茶。

日子本该在安稳中继续,直到1963年的那个春天,一纸调令改变了一切,一份薄薄的文件静静躺在他案头。展开,寥寥数语:“组织决定,调你入藏支援建设。”窗外微风正扫过新生的树叶,发出簌簌声响。他凝视着“西藏”二字,眼前却分明看到高原寒夜里摇曳欲熄的酥油灯火,听到风霜中牧民沉重的呼吸。他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划过纸面,最终只将那份决定折好,郑重放入贴身的衣袋。那折痕,如同命运在他安稳人生中划下的第一道深刻印记。


雪域扎根:水电战线上的“拓荒者”


1963年5月,刘老从柳园乘坐解放牌卡车,颠簸在青藏公路上。车窗外,草原从绿变黄,再到一片雪白,氧气越来越稀薄,他开始头痛、呕吐,整夜睡不着觉。同行的人说这是高原反应,他咬着牙说:“没事,扛扛就过去了。”这一扛,就是三十多年。

初到西藏,正值自治区成立前夕,百业待兴。刘老被分配到自治区财政厅,他带领工作人员摸清了企业的底数,参与日喀则雪灾的救灾工作。短短几年内,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但他主动请求去基层。“西藏缺电,老百姓晚上点酥油灯,工厂开不了工,搞建设得先把电搞起来。”他向领导请命,“我想去水电局,哪怕从跑腿的做起。”就这样,他成了西藏水电事业的“门外汉”,从头学起水利知识。当时的西藏,水电建设几乎是一片空白。没有图纸,他就带着技术员翻山越岭实地勘察;环境恶劣,语言不通,就请当地干部当翻译,跟藏族老乡学藏语。1972年,他参与建设羊卓雍措附近的小型水电站,住在帐篷里,冬天帐篷内结着冰,他和同事们裹着棉被研究方案;夏天暴雨冲毁工地,他们顶着塌方的危险抢修。有一次,他带领施工队在峡谷里作业,突遇山洪,为了抢运设备,他被洪水卷走,幸亏抓住一块崖石,被战友们拉了上来,从此落下了关节炎的病根。

常年在高原奔波,他与家人聚少离多。但他不后悔。看着一座座小型水电站在藏地建起,藏族老乡家里亮起电灯,工厂的机器转起来,他觉得一切都值了。有一次,他去日喀则一个刚通电的村子,一位藏族老阿妈紧紧握着他的手,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刘同志,电灯亮了,酥油省了,和孩子们能看书了。”他摸着老阿妈粗糙的手,心里暖烘烘的。这是自治区成立后,无数个因电而改变的幸福瞬间之一。


羊湖筑梦:高原上的“明珠工程”


1977年,刘老从自治区财政厅调到自治区工业厅任副厅长,分管电力工作。1979年3月,自治区成立水利电力厅,刘老任厅长。1980年2月,刘老代表水电厅到国家电力工业部开会,提出修建羊湖电站以增加西藏电力装机容量,向部长详细汇报了相关情况。1981年羊湖电站项目暂时搁置,1983年自治区重新组建水利电力厅,刘老负责组建工作,并建议提前联系国家水利电力部,提请部里派工作组进藏协助。同年,羊湖电站完成初步设计并报水电部审查批准,列入国家计划。1986年羊湖电站缓建,后经多方磋商,1989年国家计委同意一期工程复工建设,这是当时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抽水蓄能电站,技术难度极大。已近六十岁的刘老被任命为协调领导小组顾问,负责工程建设的后勤保障和地方协调工作。他知道,这是西藏电力发展的关键一步,也是他多年的梦想,更是献给自治区的一份厚礼。

羊湖电站位于海拔4400米的羊卓雍措湖畔,距离拉萨100多公里。那里冬天零下三十度,寒风像刀子一样刮掉一层皮。刘老把铺盖卷搬到了工地,和年轻人一起住工棚。他患有高血压,医生警告他不能再上工地,但他偷偷把降压药装在口袋里,每天准时出现在工地上。工程建设中,最大的难题是物资运输。电站需要的大型设备要从内地运来,走川藏线怕塌方,走青藏线距离远。刘老带着协调组的同志,一次次往返于拉萨和工地之间,与部队、地方后勤单位协商,制定了“分段运输、错峰通行”的方案。有一次,一台发电机组的关键部件被卡在海拔5000米的米拉山口,他亲自带人顶着风雪奋战一天一夜才把设备运下来。等他回到工棚,棉鞋冻成了冰壳,脚趾冻得失去知觉。他还特别注重处理与当地群众的关系。羊卓雍措是藏族群众心中的“圣湖”,有老乡担心施工会破坏湖水。刘老一次次去附近的村庄,带着技术资料耐心解释:“我们会把工地的垃圾运走,不会污染湖水。这电站建好了,大家的日子会更好,牦牛也能用电取暖了。”施工期间,他要求工人不许在湖边洗衣服、倒污水,所有垃圾集中装袋,运到拉萨处理。

1990年,刘老到了离休年龄。组织上多次催促他回西安,但他说:“羊湖电站还没建成,我走不踏实。”他坚持留在西藏,直到1996年才办理了离休手续。离开羊湖那天,他绕着工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初具规模的大坝,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同事们说:“刘顾问,您放心,我们一定把电站建好。”他点点头,没说话,眼里却含着泪。这份坚守,是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告白。


长安回望:电波里的高原心跳


回到西安,在服务管理中心院落里,日子如同舒缓的溪流。然而,西藏,那片远方的雪域高原,始终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他订阅了所有关于西藏的报刊杂志,电视新闻里出现西藏的画面总是让他格外专注。1997年的一天,收音机里突然传出清晰激昂的播报:“……我国海拔最高、水头最大的羊湖抽水蓄能电站,今日全面竣工并通过国家验收,正式投产发电!”他猛地从藤椅上站起,手中珍爱的紫砂小壶“啪”地摔落在地,茶水四溅。他浑然不觉,踉跄扑到书桌前抓起老花镜的手抖得厉害。当目光终于捕捉到报纸上那几行激动人心的文字——“向自治区成立三十周年献礼!”,两行滚烫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三十多年风霜雨雪,半生分离苦楚,无数个不眠之夜与生死考验,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声的奔流。他仿佛听见雅鲁藏布江的激流在轰鸣,看见高原万家灯火次第点亮,那光,穿透千山万水,渗入他寂静的书房,撞击着他的胸膛。

从此,他的书桌上,永远摆放着最新的《西藏电力》杂志。2011年,青藏联网工程的巍巍铁塔翻越唐古拉山的画面在电视里播出时,他枯瘦的手掌激动地拍着沙发扶手,连声说:“通了!通了!生命禁区也通了电!这是自治区快五十年的喜讯啊!”2014年,川藏联网工程成功将西藏丰沛的水电送出高原的新闻传来,他戴着老花镜,在灯下逐字逐句研读报道,看到藏电点亮千里之外城市的璀璨夜景时,布满沟壑的脸上绽放出孩子般纯净而满足的笑容:“送出去了,好!西藏的电活了,真正活起来了!”藏电外送的每一条进展,都如同强劲的电流,持续点亮他暮年生命中最明亮的灯盏。他内心的版图上,那条始于羊湖的光明长路,正随着西藏电网的恢弘延伸而澎湃奔涌,流向更辽阔的远方。

他成了西藏最忠实的“宣传员”。他给身边的人们讲西藏的故事,展示他从西藏带回来的照片;社区组织讲座,他主动报名,给年轻人讲西藏的变化,讲自治区几十年来的沧桑巨变。有一次,他在讲座上展示一张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照片:藏族老乡家里点着酥油灯,墙壁被熏得漆黑。再对比一张现在的照片:藏式民居里亮着电灯,电视上正在播放节目,冰箱、洗衣机一应俱全。“你们看,这就是变化,这就是自治区成立六十年走过的路。”他的声音哽咽了。


墨脱惊雷:九十五岁的凝望


2025年,西藏自治区成立六十周年的喜庆气氛日益浓厚,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喜悦。一个清晨,阳光带着暖意。儿子兴奋地冲进他的房间:“爸!快看新闻!雅鲁藏布江下游墨脱水电站工程,今天正式开工了!是自治区六十周年大庆的头号献礼工程!”

老人呼吸骤然一紧,急切地伸出手,声音微颤:“快!快打开电脑!”

儿子小心地扶着老人坐在电脑桌前,点开实时直播。屏幕中,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亘古奔腾的墨绿色激流旁,庞大的现代化施工机械如同钢铁巨人般威严矗立,发出低沉的轰鸣。鲜红的庆典标语和六十周年徽标在峡谷风中猎猎作响。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缓缓抚过屏幕上那些他曾在青春岁月里用双脚丈量过无数次的险峻山川——那陡峭的峡谷,那奔腾的激流,那熟悉得刻入骨髓的山势走向。时光的尘埃仿佛被屏幕的光亮拂去,他仿佛穿越回了当年的勘测现场:寒风刺骨,乱石嶙峋,简陋的仪器,战友们黝黑坚毅的脸庞……往昔的艰辛与此刻的盛况,穿透这方寸屏幕,在他心中激荡。当镜头扫过江边一处飞流直下的瀑布群时,老人猛地挺直了背,手指颤抖着指向屏幕,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看那里!就在那岩壁下!当年…当年为了测流速,老马他们腰上拴着绳子下去,差点被冲走!那石头滑得很啊!…这水,这山,还是那个样子!”自治区六十年的辉煌成就与眼前这气吞山河的壮阔图景,在他饱经沧桑的眼眸中剧烈地交织、碰撞,激荡起无声却震撼灵魂的惊雷。这是几代人的夙愿,更是献给自治区甲子华诞的时代强音!

直播结束,书房归于宁静,只有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细响。老人缓缓靠向椅背,目光却越过窗台,投向更辽远的南方天际。他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落在膝头那份早已被翻阅得卷了边的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规划简介上。指尖触及纸张的微凉,却仿佛同时触碰到了雅鲁藏布江奔腾千年的雄浑脉搏,触到了未来水轮机即将撼动群山的磅礴力量。从羊湖到墨脱,从酥油灯的微弱萤火到即将在“世界水能富矿”上点燃新纪元的超级电站,这跨越整整一个甲子的追寻,与西藏自治区六十年的光辉历程同频共振,是一条何等壮丽、何等艰辛又何等辉煌的光明长路!他微微阖上双眼,眼前仿佛有无数后来者的身影,正沿着这条由无数像他一样的建设者用青春、汗水、离别乃至生命铺就的漫漫长路,步履坚定地走向雪山更幽深的腹地,走向那蕴藏着更加磅礴能量的未来之源。

这一刻,老人心中奔涌的洪流超越了言语。羊湖电站,是雪域高原点亮的第一盏希望之灯,为自治区的发展注入了强劲动力;而雅鲁藏布江下游的超级工程,将是这星火燃成的、足以辉耀世界的熊熊火炬,照亮自治区迈向新征程的壮阔前程。在灯与火炬之间,绵延着一条由无数平凡身躯铸就的、顶天立地的光明桥梁——它深植于亘古冻土,却以无比坚韧的姿态,托举起一个古老民族在党的领导下,在自治区成立六十年间所创造的生生不息、永远追逐太阳的壮阔征程。窗外,正午的阳光炽烈地倾泻而下,慷慨地泼洒在老人如雪的白发上,跳跃着,流淌着,如同为他加冕了一顶无形的、由纯粹光明本身编织而成的永恒冠冕——这是历史对奉献者的礼赞,也是时代对自治区六十华诞的祝福。那白发下安详的凝视,便是对这条仍在向前无限延伸的光明长路,最深情的注脚。

九十五载人生路,三十三年雪域情。从晋北山区的少年,到雪域高原的建设者,刘老的生命早已与西藏融为一体。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也没有赫赫有名的功绩,但正是无数像他一样的建设者,用青春和汗水,在雪域高原上书写了动人的篇章,共同铸就了西藏自治区成立六十年的辉煌成就。他是雪域光明的见证者、参与者,更是这辉煌庆典中,一盏永不熄灭的精神明灯。

(来源:陕西离退休人员服务管理中心王扬、李洪权整理)